然而印刻在骨子里的印记阻止了他,绝不可以揭人伤疤、落井下石。
何况那双眼睛又是如此的真挚,连语气都是微微含着期待的。
陆九迟疑了一下,道:“不用了,我一会儿回……”
一句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了。
“小歌,你怎么站在楼下,还不上来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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柔和的女声传来,楚歌仰头,登时大喊道:“妈!”
楚母走过来,注意到了他身边还有人,温和的问道:“这是你朋友?”
楚歌点头。
他侧头看过去,便发现陆九神情中的那股子冷漠与戾气都消隐下去,似乎被刻意控制了一般。
登时间,便明白了什么,脑筋一转,计上心头。
楚歌飞快地道:“妈,这是同学陆九,听到我经常夸你手艺好,今天特意来见识一下的。”
陆九:“!!!”
楚母闻言,忍不住都去仔细看陆九。
她从没有见着楚歌带同学到家里来,一时间,心里都有些讶异,却微微笑起来:“好呀,今天一定不让你的同学失望。”
陆九: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事已至此,逼上梁山。
迎着楚母那样含笑温柔的目光,他还能够说什么呢。
应该要如何控制住自己的神情他都要忘记了,终于在彻底遗忘干净之前想了起来。
陆九让自己笑着,如同每一个晚辈见了长辈:“阿姨好,我叫陆九,是楚歌的同学。”
楚母热情道:“快上来吧,不在楼下耽搁了。”
等到楚母一转身。
陆九立刻恶狠狠地瞪了楚歌一眼,眼刀子直直的甩过去。
——咱俩没完!
.
就像楚歌猜测的那样,在楚母的面前,陆九几乎是完全换了一个人。
他原本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仙人掌,冲着周遭每一名经过的人无差别发射尖刺,肆意妄为的进攻着。
然而眼下,所有的刺都消失了。
他看不出半点儿桀骜与不驯,连冷漠与戾气都消失了。
楚母问什么,便回答什么,看上去就像是这个年纪的、性格沉稳的少年。
就好像在尖锐内里上覆盖了一层平静的假面。
还是说,剥开了那层伤人害己的外表,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他?
.
楚歌要去厨房里帮忙,被楚母给轰出来了,直言让他好好的陪一陪自己的同学。
于是楚歌只得从厨房里出来,与陆九大眼瞪小眼。
陆九一见着他,眼皮子都懒得掀,一副不想跟他说话的表情。
楚歌也不以为意,直接去找碘酒与棉签。
“手。”
陆九眼皮子一翻:“做什么。”
楚歌道:“给我看看你的伤啊。”
他俩身上都挂了彩。
楚歌还好点,起码门面上还是光光鲜鲜的,是肚子被打了一圈,有伤也是内伤。
陆九就十分的操|蛋了,他的手背上有血,脸上还有一小块儿淤青。
楚歌的解释是陆九刚踢了球从球场上下来,因为激烈的身体对抗受了点儿小伤。
这借口听上去合情合理,尤其是陆九本身还经常踢足球。
楚母不疑有他,相信了。
陆九一脸不想理他的样子。
两人争执了一下,楚歌指了指厨房方向,于是,陆九便妥协了。
他手背上破了个口子,都没有带钝器,也不知道是怎么打出来的。
.
不多时,便处理完毕了。
楚歌道:“你要跟家里打个电话吗,毕竟这个时间,都有点儿晚了。”
陆九直接了当道:“不用。”
他回答的非常的快,甚至一点儿犹豫也没有,看上去仿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况。
楚歌心里有点儿担忧。
他忍不住去回忆陆九的家庭情况,这个时候,那对奇葩至极的亲生父母,应当还没有找上门来。
陆九现在也并不知道,他自己并非陆父陆母的孩子。
陆母应该是还在国外养病,陆父忙于生意,没有时间来管教他。
事实上,陆父陆母两个人都顾不上管的结果就是,陆九看上去都已经完全长歪了。
楚歌其实都想象不出来,陆九是怎么养|成了现在的脾性,变成了这个模样。
——明明以前,就算是不爱读书,好歹也张弛有度的啊?!
.
一想到陆母,便会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后来所发生的事情。
那位温柔如水的母亲,在夏日的午后,悄无声息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,徒留下她的丈夫与孩子在人间。
距离陆母病逝,满打满算,也不过是一年多的时光了。
——得想个办法提醒陆九。
——教他不要像现在这般,以为只是普通的休养,不太放在心上。
可是两人之间,一直都是点头之交,甚至连这都算不上。
只不过到了今天夜里,关系才稍稍拉近了些许,也不知道能维持到什么时候。
楚歌若是冒冒失失的问出来,就与交浅言深没什么区别。
说不定还会惹的人怀疑、厌恶,把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关系掐断。
更何况真实的情况更加的匪夷所思。
他要如何告诉陆九。
又要如何才能使得陆九相信。
让陆九知道,他说的是真话,而不是把他当成疯子、骗子,当做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。
.
楚歌决定试探一下。
只要小心掌握到度,用最普通、最平常的问法,状似不经意的一笔带过,才可以的吧?
这个时候,学校里知道陆九家中情况的,想必也不多。
他这么问出来,也不会显得奇怪突兀。
楚歌道:“你不通知一声,你|妈妈和你爸爸不会担心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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