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占台市，亚瑟大剧院。
占玉的脚在踏入男厕门口的前一秒硬生生地停了下来，与从里面出来的男士打了个照面。
在对方投来的惊艳中又夹杂着怪异的眼神，占玉想到此刻自己身上穿的是女装，不得不转了个身往旁边的女厕走去。
女厕的门口放着一块“正在维修”的牌子，他在门口站了一下，并没有直的进去。
作为一个男人，穿女装上不管是上男厕还是上女厕都让他觉得浑身不对劲，内心感觉到羞耻，如果可以，他宁愿憋着不上。
但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多喝了两杯果汁，刚才看话剧的途中又忍了好一会儿，此时实在有点憋不住了。
等了一会，他确定男厕那边已经没有人在里面了，才动手把女厕门口的“正在维修”的牌子移到男厕门口，然后动作迅速地进了男厕里面。
他选了最里边的一间，动作迅速地关上门，打算趁现在没有人赶紧解决完走人。
然而事与愿违，就在他解决完的时候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，他隔间的门被人推开又关上，接着传来了脱衣服的摩擦声。
……不是吧，都特意避开其他人多的楼层了还能遇到这种情况？这两人都不看门口的提示牌吗？
占玉耳根有点热，并不打算留下来听墙角，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令他尴尬的地方。
只是下一秒隔间传来的声音却让他刚碰到门把的手僵住了，整个人也定在原地。
“转过去。”
熟悉的微沉的男中音透过隔板传来，占玉猛地转头，不敢置信地盯着白色的隔板，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另一边的两个人。
他听到女人埋怨男人每次都不接吻的问话与男人的低声警告，但是令他在意的是女人口中的称呼。
——卫总。
如果说声音还能认错，那么占玉听到“卫总”两个字则更能确定隔间那边的是自己的枕边人——卫秋容。
何况他和卫秋容认识十几年，在一起三年，怎么可能认错对方的声音？
眼下听着隔板另一边传来的声音，占玉觉得胃里一阵翻滚，几欲作呕。
……太恶心了。
占玉感觉犹如几千只苍蝇在胃里乱转，几乎要破口而出。尤其是女人口中吐露的信息，更让他心寒。
他握在门把上的手不知何时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显了出来，也许是在听到卫秋容声音的时候便开始了。
过往那些誓言全部都化为尖刀轮翻捅进他的心里，他的眼眶被眼泪浸湿，却强逼着自己一滴也不许流下来。
愤怒、难过、恶心、失望……各种情绪拉扯着神经。
占玉说不清哪一种更深刻一点。
他想质问卫秋容为什么要这样做，却不想看到对方此时的样子。
……太难看了。
占玉伸手捂住眼睛。
当年他看到卫秋容因为出柜被卫老爷子打断了腿，眼泪刷地一下子就流下来了，卫秋容却抱着他哄，说他的小玉应该是笑着的而不是哭的，更不能是因为他哭的。
占玉当时觉得除了卫秋容还有谁能让自己哭呢？
没有了。
而今他觉得卫秋容说得没有错，他不能因为卫秋容哭，因为卫秋容不配。
占玉深吸了一口气，抖着手从口袋掏出手机，错了两次才解了屏幕锁，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会儿，点开了录音功能。
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录音时间，占玉撇开头不去看它，却也避不开隔壁那些令他揪心的声音。
只是不管如何难过，他的心里总是有一丝不死心，仍存着卫秋容不会这么对自己的奢望。
在录音跳到五分钟的时候，他白着脸，关了录音，切换到了通讯录的页面。
卫秋容的名字在置顶的位置，他手指在上面停顿了两秒，终是点了下去。
很快，一道熟悉的手机铃声从外面传来，光是第一个音就把占玉那一丝奢望打碎了。
那是他给卫秋容谱的曲子，卫秋容在收到的时候就把它设为了自己专属来电铃声，抱着他亲昵地说：“新曲子很好听，宝贝儿我很喜欢。”
明明只是秋季，占玉却觉得冷极了。
在铃声响起的时候，隔壁的声响跟着停了下来，紧接着那道女声不满地问：“怎么停了？谁的电话……”
在对方出声的时候，占玉听到卫秋容低声喝了一句：“闭嘴！”
电话还未接通就被卫秋容切断，页面跳回了通讯录上，占玉黝黑的瞳孔盯着上面的名字，没有力气再拨第二遍。
隔壁传来整理衣服的声音，占玉听到女子带着怒意的质问：“卫秋容你什么意思？！”
“滚！”
卫秋容不耐烦的声音也跟着响起，紧接着是开门声，还有走出去的脚步声。
“你这个王八蛋！你给我站住！！！”
女子气急败坏地骂道，回应她的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。
占玉就这么静静地站着，听着隔间的女子又怒骂了几声，眼看留不住人，只好也收拾好衣服快速离开了。
整个卫生间只剩下占玉一个人，他慢慢地拧开门出去，走到了洗手池前。
巨大的镜面映出他此时的模样，眼角里还带着一丝散不开的红晕，但是所有涌上来的雾气都被他生生压了回去。
在洗手的时候，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。
他依旧低头反复地洗着手，洗了足足有两分钟的时间，对那反复震动的手机无动于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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