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牙弯弯，两端尖尖，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圆月弯刀。
如果可以，姬穆沣此时就想拿着这样一把锋利的弯刀去劈了那个臭丫头，给他吃了那么多巴豆，搞得拉肚子拉了大半夜，而他们倒好，在屋里呼呼大睡。
好不容易又解决了一趟，姬穆沣拉得虚脱了。无力蹒跚回房，这丫头，狠起来也是没个轻重的。
自然没轻重，她又百毒不侵。紫陌候着师傅睡下了，轻手轻脚爬了起来。她身上实在太脏太臭了，怎么睡得着。
凑近姬穆沣床前瞧了瞧，折腾了大半夜的老人此时鼾声大起，终于安稳入睡。紫陌偷笑着，俯身下去，把姬穆沣的白发，从床榻上的镂空雕花洞口里穿过去，打个结。
“师傅，明天起床可别太急，我会乖乖练功的，您就好好躺着。”无良咯咯一笑，紫陌鬼鬼祟祟出了房子。
今晚夜色不是很明亮，晦晦暗暗的，让本就朦胧的湖水更朦胧了一分。紫陌长吸一口气，伸了个懒腰，觉得这样的朦胧正正好。
屋子外面，茅草房的一角，姬穆沣供奉了个佛像，两根火烛、三炷香彻夜点着，鼻中钻进香味让人想打喷嚏。夜色黑，香火的红点点便是看起来特别诡异，有点一跳一跃鬼火一样的感觉。
她眼角余光看见的时候，着实惊了一跳，以为什么东西从侧边划过。此时看清只是香火，略略淡定了，迤逦长裙拖着走过去。
蹲身下来，鼓起腮帮子想要把香火吹灭，紫陌却又犹豫了：“不会遭报应吧？”认真看着笑得开心的肥耳大脸的开怀佛，紫陌有一瞬间寂静。
眸中水光闪闪：“仙人无良，不佑好人……”点了一下佛像鼻子，正想着算了，突然看见，佛像旁边，一个稻草折成的小人，身上心口的位子，扎着三根细针，在火光下发着微弱的光。
全身起了鸡皮疙瘩，那小人像是扔垃圾一样被随意扔在了一边，巫蛊之术，向来恐怖又禁忌，没想到师傅还有这嗜好？
谁把师傅得罪狠了？好奇心作祟，紫陌小心翼翼拿起了那个巫蛊小人。翻过稻草小人的背后，紫陌眯起眼睛，借着一旁香火，辨认着纸上的名字。
“凌……日……”她揉揉眼睛：“不是。凌……月……白。”
凌月白！爹爹！一看，紫陌吓倒在地上，想要把手里的巫蛊小人扔了，又惊觉不能，把小人身上贴着的凌月白的名字撕下来，揣到怀里，战战兢兢把小人放回了原位。
师傅与爹爹难道是仇人？天，那师傅若是知道了自己是仇人的女人怎么办？紫陌心里瓦凉瓦凉的。
思忖一番，打定主意。瞒着师傅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是凌府的女儿。
……
被好一番惊吓，紫陌本来的好心情被消磨地差不多了。漫不经心在湖里洗了澡，穿回衣服的时候，特别受不了那汗臭的味道。她一皱眉，把长裙磨着旁边的硬石，割成了短裙，中间撕裂一绑，系个结，就变成了短裤。
把衣袖和上身收拾了一番，倚地长裙就变成了贴身及膝连身短裤。衣服在水里洗洗，还是湿的就穿了上去。多余的布裹成两个圆筒状，与布鞋连在一起，就成了一双及膝长靴。
满意看着身上利落的装扮，她甩甩头。反正也不能回去睡了，跳崖去，正好风干身上衣服。
大半夜的，崖边风大，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。装扮利落的女子身子有点发抖，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。
她身上系着草绳，随手挽起长发，结了个男式的发髻。倔强眼一闭，往前一步，就踏空落了下去。
只有晚风肆无忌惮吼着，落下去的人，没有半点声音。好一会，才听见轻微绳子紧绷的咯吱声，然后是窸窸窣窣攀爬山崖的声音。
岙山谷的夜很长，风很冷。有人在崖边一次次跳下，一次次攀爬。睡得正香的白发老人还在床上躺着，而崖边苍松，月牙弯弯的映射下，遒劲枝头，一个黑色修长的身影静卧在上头。
他看着跳崖的女子一次次努力，脸色冷峻，眸色漆黑。她每跳一次，他心中就轻颤一下。
……
“死丫头！”次日上午，阳光大好，悠扬美妙的箫声幽幽之中，伴随着吵吵闹闹的呼喊。
姬穆沣手执着一根藤枝，老脸憋得通红，气冲冲把床上还在睡的女子拉起。
他一藤条抽在女子臀部：“就你淘气！我的头发啊，看给整成什么样了！”姬穆沣无比痛心抚着银白的发，只差没老泪纵横。
紫陌从床上跳起来，摸摸屁股，眼睛还没睁开：“师傅，老人家起床就不要那么急……”
“你知道白发意味着什么吗？这不是普通的白发，这是强者的白发，强者身上一根毛都是宝，臭丫头懂什么！”老人痛心疾首：“断了那么多……”又是一藤要打在她身上。
紫陌此时打个呵欠，闪躲开他的抽打，一本正经道：“强者的白发？难道意味着学武不能长生，强者也会老死？？”
“你气死为师了！为师怎么也是个伟人！”吹胡子瞪眼，他藤条扫腿。
她撇撇嘴，跳跃闪避。
“且不说这个，昨晚你喂我吃了那么多巴豆，害得老子跑了那么多趟茅厕，看我不收拾你！”他戳前心。
“我怎么知道伟人也要上厕所。”她扮鬼脸，收腹。
两人追追打打，直跑出外面九折曲桥。莫离悠闲坐在桥边，手执透明晶莹玉箫，闭着眼睛深情投入吹着，没有被打扰。
紫纹黑衣的袍角轻扬，一身高贵优雅。
旁边追赶着的老人与女子却俏皮，脸上挤眉弄眼的表情可爱得紧。莫离闭着眼睛从他们的声音里想象出那场景，忍不住会心一笑。
紫陌吐了吐舌头逗弄姬穆沣，气了他个半死。老人喘气：“怎么岙山谷出现的臭丫头全都那么调皮，可气死我了。看我，追上你…有你受的……”
“嘿嘿。不准轻功啊，不然不陪你玩了，我马上就出谷……”看姬穆沣那姿势是要腾空而来，紫陌赶紧威胁道，一边奸笑一边后退。
她笑着退着，一个不小心撞上后面栏杆，“哎哟”一声俯身抱着腰……
一支发钗从怀中落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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